Chapter97

    「七哥！真的是你？！」

    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一頭黃毛的凌品衝進凌淵的臥室，一臉不敢相信地看着凌嘯，又驚又喜地說：「剛才我聽護衛說你在家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在新兵營嗎？怎麼突然回來了？放假？不可能啊！我聽說你一回來就跟老大打起來，啊？！我知道了！七哥，你該不會是終於受不了了，現在突然爆發了，做了逃兵回來報復老大的吧？你真是......」

    「你真是話多！」

    凌嘯瞥了他一眼，抬下巴示意道：「別吵，父親在休息。」

    「可是我有很多的問題啊，七哥......」

    話說到一半又收到凌嘯的眼刀，凌品不由得壓低了嗓門，小聲說：「七哥，究竟怎麼回事啊？」

    其實克里奇在接到消息後就對當時在場的護衛們下了封口令，按理說那時候在學校上課的凌品是不會知道這個消息，可是就有那麼巧，他的一個私屬護衛當時人就在事發點對面的樓里，目睹了事情的整個經過，知道自己主子和凌嘯關係密切，當時就聯繫了凌品。

    凌嘯本人沒有去軍營，而是用替身服兵役，這件事原本知道的只有他自己本人、凌淵、克里奇以及狴犴基地的成員，連他的護衛隊也是因為蘇黎的原因才知道的。凌品因為這個連爆問題也不算奇怪，誰讓凌嘯是不應該出現的人呢？

    「出去說。」

    凌嘯站起來率先走出了房間，凌品跟着屁顛屁顛地走了出去，嘴裏還在嘀嘀咕咕地繼續說：「我早就和六哥說過，你肯定受不了新兵營的，管得那麼嚴，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是規定好了的，我跟他賭過，你肯定會中途退營，他當時還說我來着，沒想到啊還是被我猜對了！我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七哥的人吶！」

    即使凌嘯在過去十幾年的時間裏已經習慣了凌品的話癆，可是畢竟半年沒被騷擾了，一下子還真是不習慣，真是吵死了！他不由得皺起眉頭，又聽到凌品標榜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突然笑了。

    想當初他之所以會把蘇黎當成「應召女郎艾拉」，就是因為這個「最了解」他的弟弟的提前安排。

    如果不是凌品說「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女性即將出現在你身邊」，穿越而來誤入他的底盤的蘇黎大概會在第一時間就被他掃地出門，甚至當成小偷打成重傷也說不定。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就不會有他和蘇黎稀里糊塗的十日糾纏了，也更不可能現在就有了小寶貝女兒了......凌嘯想到這裏，那句「閉嘴」就徹底咽了回肚子裏，笑着拍了拍凌品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八，多謝了。」

    「啊？！多謝什麼？」，凌品先是很茫然，然後又恍然大悟似的，拳掌相擊反問凌嘯：「啊！你已經知道啦？！」

    凌嘯：「......知道什麼？」

    凌品「哎」了一聲，更加茫然了地問：「你不知道，那你謝我做什麼啊？」

    凌嘯不想解釋，解釋就意味着要暴露蘇黎的特殊身份。他答應過蘇黎的，不暴露她和寶寶身份。雖然凌嘯心裏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蘇黎的身份很可能已經暴露了......就算沒有，他也不會讓蘇黎和女兒像小地鼠一樣，一輩子都過東躲西藏的日子。關於這件事，他已經隱隱有了規劃，不過謀算向來不是他的專長，也許應該和「陰謀家」淩啟好好商量商量？

    凌嘯收回了發散的思緒，問凌品：「你說吧，我感謝你什麼？」

    估計又是一些凌品自認為很重要，但是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吧！

    凌品一下子來了勁兒，興高采烈地說：「我有能徹底洗清你殺人嫌疑的線索！」

    凌嘯一聽立馬換上了認真的神色。

    半年前，他被懷疑是連環殺人犯，說起來他倒是不算真的無辜，因為那時候爆出來的兩名被害人其中一人，也就是一區應召女郎瀟瀟，確實是死在他的手裏，但是能把他和這件案子扯上關係的艾拉卻真的不是他動的手。

    警察在艾拉指甲里發現了他的組織殘留，因此將他當做了嫌疑犯，被害手法如出一轍的瀟瀟自然也被認定是他的受害人，雖然在淩啟和律師的幫助下，提供了能合情合理地解釋、案發當時的不在場證明，走法律程序擺脫了嫌疑。可是，在公眾眼裏，凌嘯的嫌疑是一直沒有洗清的。

    如果被害人是別的人凌嘯也許一點兒都不會在乎，可是偏偏就是收留了蘇黎的艾拉，所以他一直沒有放棄追查真兇，發誓要把自己洗白白。可是查了半年了一無所獲不說，反而因為其間牽扯到了蘇黎這個未知變量，使得他們東懷疑西懷疑，弄得案情撲朔迷離，甚至懷疑過艾拉和凌召之間有什麼秘密聯繫。

    直到蘇黎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一系列謎團終於豁然開朗。

    蘇黎是異世界穿越而來的人，所以她自然不可能是某地下組織販賣的貨物，自然不會是被什麼居心叵測的人買來送給凌嘯身邊查探秘密，或者藉由「未成年女性」的身份破壞凌嘯的品德評價的間諜了。

    那麼，收留了蘇黎的艾拉自然也就不可能是被人收買了等在那裏的同夥，她真的只是如看上去那樣，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她之所以被害，很可能就是因為遇到了蘇黎。

    想想看，蓋瑞為什麼暫停了研究所的項目在家裏做研究，又為什麼被人盜竊，被人追殺？一切都源於他手裏「變異體組織樣本」，從艾拉那裏得到的蘇黎的組織樣本。

    也就說蘇黎一直極力掩飾的身份，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早就已經暴露了。不過，那些人沒有直接找到蘇黎，而是只是一直跟着蓋瑞，也說明他們只是知道純種女性的存在，但是並不知道純種女性具體是蘇黎。紙是包不住火的，誰能打包票說那些人最後不會直接聯想到蘇黎身上呢？這才是凌嘯覺得蘇黎不可能一輩子隱藏身份活着的最大原因。

    既然蓋瑞能從艾拉那裏窺得其中的奧妙，有第三方發現也不是不可能的，再看樣本二手擁有者蓋瑞的一系列遭遇，艾拉因此被害也不算奇怪。

    蘇黎在對雷德和哈萊恩編造自己的身份時，一再提到「我懷疑艾拉被殺和我有關係」，「艾拉收留了我，不到一個月，艾拉就被殺了，哪兒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雖然主要目的是為了解釋不辦身份證是怕被「殺害艾拉的兇手」——也是他凌嘯發現，可是她說到這些時的感情卻不是編造的，她是真的在害怕艾拉因她而死。

    如果實際上，艾拉真的是因為她被害的話，蘇黎該會有多自責？

    在凌嘯看來，蘇黎沒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管怎麼說，逝者已矣，蘇黎知道了自責後悔完全沒有意義，唯一能做的也就一件事了，那就是找到殺害艾拉的真正兇手，為艾拉報仇。蘇黎能做什麼？還不如他直接幫她完成！

    總之，殺害艾拉的兇手很可能和之前偷盜蓋瑞家中實驗室並且追殺他的人是一夥的，就算不是為艾拉報仇，為了短期內保住蘇黎的秘密，他也得幹掉那個神秘的組織。

    他這次匆忙回到首府，除了要解決凌台這個麻煩外，另一半的原因就是要解決掉這個隱患，卻沒想到凌品居然突然說起了這個案子，他不得不引用凌品的原話——「凌品真不愧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什麼線索？」

    「你應該知道去年年底，就是你進軍隊前不久......」，凌品興奮地開了頭，可是一說到軍隊，他又想起了凌嘯是不應該出現在家裏的，轉了話頭問：「你還沒跟我說，你為什麼不在部隊呢？」

    凌嘯拍他的腦袋：「分清楚主次，繼續說正事！」

    「切！」，凌品一別嘴，很是不忿凌嘯那副哄孩子的語氣，不過他也知道正事要緊，嘟囔道：「正事完了你得立馬告訴我，不然以後別想我幫你了！」

    「行！」，凌嘯乾脆點頭。

    「一言為定！」

    凌品得了保證這才繼續說了起來。

    領主府宣佈凌嘯入伍後不幾天，警方發現了一具渾身赤.裸的女屍，經過調查發現，被害人名叫做辛迪，是華府某大學的大二學生，和兩個月前「領主少爺殺人案」里的兩名死者一樣，辛迪同樣也在某會所兼職應召女郎，並且，被害方式與之前兩名受害者如出一轍。

    雖然凌嘯在法律上已經沒有罪名，但是在很多民眾眼裏，他從來都沒有擺脫過殺人犯的嫌疑。案發之後，有許多人認為辛迪是凌家為了給凌嘯洗脫罪名的犧牲品，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巧，凌嘯前腳插班進新兵訓練營，後腳就出了這件事。

    凌品說：「當時網上一邊倒的全是這個說法，說實話，別說是普通人，就是我剛開始也懷疑是不是父親下令......不過，仔細一想，就算父親那什麼真下了這種命令，也不會這麼蠢......嗯，是不會這麼急，前後腳地趕着，簡直是欲蓋彌彰，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凌嘯也表示贊同，他當時也想過那件事可能是凌淵讓人做的，不過，正如凌品說的，如果是凌淵肯定不會選那種時間點，他又轉而懷疑過是凌台在繼續敗壞他的名聲，但是，他的名聲已經不能再壞了，繼續搞下去壞的只是領主府整個管理層的名聲而已，凌台那麼愛體面，應該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那時候，我看到了一篇文章，你等等，我搜出過給你看......」，凌品摸出電腦板，戳了幾下後遞給了凌嘯：「你看，就是這篇。」

    《應召女郎殺手重出江湖——聯邦史上最高產的連環殺手依然逍遙法外》

    如果蘇黎在這兒的話估計會覺得這篇文章很熟悉，當初她可是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了的。

    凌嘯被捕那會兒，除了鋪天蓋地的支持貼和聲援帖外，出現得最多的就是分析十年前七區臭名昭著的「應召女郎連環殺手」的懷舊貼。這篇帖子篇幅很長，很多人都沒耐心看完，點擊率並不高。作者行文簡練地描寫了「應召女郎連環殺手」所犯的二十三起案件，並且他的觀點很小眾，他認為當年被處決的並不是真兇，而是一位心理和真兇同樣扭曲，渴望出名到不惜頂罪來盜取「功績」。而最近兩起案件則是真兇重出江湖後的回歸之作，最後還預言說，不久之後還會有同樣的案件發生。

    「前面太長了，你看最後三段......看到沒有，辛迪死了後，這篇帖子一下子就紅爆了！」，凌品的手指不停地戳電腦板，興奮地說：「然後上上個月，還有上個月，這個人又兩次更新了帖子，分別增加了六區和三區出現的類似案例。雖然也有人說作案手法跟之前的不太一樣，但是現在好多人都信了他，覺得真正的『應召女郎連環殺手』沒有死！」

    凌嘯斜眼：「......你說的線索就是這個？」

    凌嘯倒是寧願這篇文章寫的是真的，艾拉真的是死在某普通變態的手裏，而不是因為他或者蘇黎的關係被害。不過，真兇是八年前該死卻沒死的連環殺手什麼的也太扯了吧？！

    當然了，凌倒不是說凌品提供的「線索」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一直以來護衛隊查的都是八區本區裏的案件，根本沒有查外區的，凌品的消息算是及時地補充了護衛隊的不足，增加查探的方向。

    「就是這個？！」，凌品反問，跳腳道：「難道這個還不夠嗎？」

    何止是不夠，根本就是沒有！

    「兇手？線索？什麼都沒有，全部都是推論......」

    凌嘯說着狐疑地打量凌品，這小子倒是越來越像淩啟了，嘴皮子一張一合的就能湊出驚天陰謀來！

    凌品很是臭屁地說：「你先聽我說完！就算只是推論，也是很有道理的推論。先不管說是不是跟原來的連環殺手有關係，也不要考慮是不是某些變態的致敬之作，排除那些因素，只把近期的五件案子當成是同一個兇手做的話，你能看出什麼不？」

    凌嘯頓了一下說：「是四起案件，七區那個叫做瀟瀟的死因我已經查清楚了，是私人仇怨。」

    「查清楚了？」，凌品反問，轉而又更加興奮了，拍了下手說：「所以嘛，我也覺得奇怪，七區的被害人遭受過刑訊折磨，和之後幾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有很大的區別，如果七區那件案子跟這一系列的案子沒有關聯的話，那麼我的理論就更加貼切了！你看，光是從數量上來說，八區兩起，其他區都是一起，說明兇手就算不是我們八區的居民，至少也是在這裏長住了一段時間的，第一個被害人和第二個被害時間相差了將近三個月。犯罪心理學有個說法，連環殺手的第一個被害人通常都是對兇手有特殊意義的人，所以我就猜想，也許第一個被害人，呃，就是七區的那個被害人可能認識兇手。我讓護衛查了，但是沒有結果，我還以為是我人手和權限不夠的原因，所以才沒查到可疑的......我還讓人給負責案子的，呃，那個叫做格溫特的人打了匿名電話提供線索......原來根本是不相關的兩起案子啊！怪不得我們都沒查到有用的消息，一開始就查錯人了！我們應該查那個叫做艾拉的被害人，她可能認識兇手，或者她對兇手而言有着特殊的意義。」

    凌嘯聽了就條件反射地想呼叫七喜，讓他查一查和艾拉有關的人誰在第三、第四起案子案發時去了案發城市，去摸通訊器才想起來七喜幾個現在還躺在醫療艙，醒沒醒過來都還難說，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怎麼了，七哥？你幹嘛嘆氣，這是好消息啊！」

    「嗯，是好消息，我會讓人接着查的......謝謝了。」

    凌品作出一副受驚嚇的樣子怪叫：「七哥，你可真是太客氣了，連着對我說了兩次謝謝，你受什麼刺激了啊？」

    「......行了，我還有正事，先走一步，你進去陪父親。」

    凌嘯說着就要走，凌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在部隊呢！為什麼跟老大打起來了呢？」

    「等我回來再說。」

    凌嘯拍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啊？！真是過河拆橋啊！」

    凌嘯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告訴淩啟，讓他晚上等着我，我有事找他。」

    「行了，行了，知道了......」

    凌品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嘟囔了一句：「還把我當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