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8,959……」客廳里,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正揮汗如雨的扛舉槓鈴。
男孩光着膀子,蒼白的肌膚上滿是汗珠,一根根突出的肋骨讓他顯得弱不禁風。與他的瘦削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他舉過頭頂的那根槓鈴,槓鈴杆兩側各有四個二十五公斤的槓鈴片,加上槓鈴杆本身的重量,總重絕對超過了二百公斤。
以他柔弱的身板,能夠將這巨大的槓鈴舉起來都讓人難以置信了。可他卻像是不知疲倦一樣,不停的將槓鈴舉起,放下,直到嘴裏喊到一千才停了下來。
王飛懶洋洋的坐到了沙發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泛黃的書冊:「修煉功法已經陷入了瓶頸,簡單的負重也無法再提升肉體力量,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解出易筋經里的秘密了。」
王飛從記事起就在金光寺里生活,收養他的老和尚法號戒殺生,年齡不知,籍貫不知,特長:犯戒。
在古武界,戒殺生三個字還是很有影響力的。口耳相傳,都說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身懷絕技卻從不恃強凌弱,是一位真正有慈悲心腸的佛門大能。對於這種種的光輝傳說,王飛表示嗤之以鼻。
王飛六歲的時候撞見老和尚喝酒吃肉,和尚一本正經的對他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不必拘泥外在的形式。
王飛十歲的時候看到老和尚暴怒揍人,踹瘸了先天無極門掌教的右腿,和尚一臉佛光的莊嚴說道:戒嗔是對的,也要分時候分對象,要不金剛咋橫眉怒目的?
王飛十六歲的時候逮住了和尚看島國國粹,當時,和尚能降龍伏虎的右手正握着他那杆傲視武林的長槍。師徒倆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十分鐘。這次老和尚沒有再解釋什麼,直接把他送來緣市一中上學。
就是這麼巧,老和尚每次做點犯戒的事,總能被他撞個正着。至於這是不是巧合,就只有王飛自己心裏清楚了。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裏的破書,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地攤上淘到了什麼古董。實際上這本書的名頭相當驚人:少林易筋經的便是!
易筋經久負盛名,老和尚交給他時也是一臉的鄭重,可他總覺得這功法是被吹出來的。
普通習武之人,見到這易筋經肯定是如獲至寶,驚為天書。可在古武者王飛眼裏,這書根本一文不值。他一直覺得,高深莫測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得慢慢的破解。因此他沒事兒就拿出來研究一番,希望能從中找出線索。可惜一晃兩年了,他並沒有從中汲取到半點有用的東西,難免有些喪志灰心。
「救命啊!」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嚎突兀的響起,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哭喪着臉,從隔壁房間推門跑了出來。
男人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娃娃臉,水靈靈的好不可愛,他的皮膚也極好,簡直比女人還要白膩。若是不看那水桶一樣的腰圍,他還真配得上美男子這三個字。
看着男人狼狽的逃命,王飛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意。
緣市一中匯聚了本市幾乎所有的富二代與官二代,攀比氣氛濃烈,在這個玩兒着花炫富的環境裏,你要麼家世顯赫,要麼就去給家世顯赫的公子小姐當跟班,不然永無出頭之日。
王飛一貧如洗,也沒有巴結別人的習慣,被邊緣化就不足為奇了。他沒有多少朋友,卻有兩個結拜兄弟:孟小山,陳平。他一直覺得,來緣市歷練最大的收穫就是遇見了這兩個傢伙,他從中感覺到了從前一無所知的兄弟之情。而小山,就是他的合租室友。
小山家裏開了一家印刷廠,很有幾個錢,加上他妖孽的臉蛋,溫和的性格,泡起妞來無往而不利,這從隔壁房間每晚高亢的叫聲就可見一斑。
不過,世事無常,自從小山遇見這個叫幽幽的女孩,花心蘿蔔幻身專一情聖,簡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用他的話講,在幽幽面前一切女人都是大便,幽幽的溫柔是他一生不變的珍惜。
「你跑!讓我逮住活活打死你!」一個體態修長只穿了件底褲的美麗女孩,滿臉憤怒的沖了出來。
這女孩就是幽幽了,是個標準的大美女,一米七五的身高,修長纖細。每次聽到隔壁房間裏傳來那酣戰的叫聲,王飛都不由擔心她會不會被小山壓扁。
這妞長了一副溫柔甜美的模樣,實質上是個簡單粗暴的悍妻。像這種瘋狂的追擊暴打,從來也不避諱王飛,逮住小山就是一頓慘無人道的蹂躪,其中內涵,非殘暴二字可以概括。
溫柔的幽幽一個箭步撲了過去,抄起掃帚對着小山的腦袋往死里砸:「前天還半小時,今天連十分鐘都堅持不到,說,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天地良心啊!」小山不住聲的哀嚎:「幽幽,我的眼裏只有你,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愛……」
「信你媽個頭!」幽幽怒極,施展斷子絕孫腳,瘋狂踹去。
王飛看戲看得不亦樂乎,他忽然就想到了周夢,那才是真正有女王氣質的女子啊。腦中閃過周夢豐滿到極點的身軀,頓覺小腹一熱,忙運轉真氣把那股邪欲給壓了下去。
小山被揍得抱頭鼠竄,張牙舞爪向着王飛跑去:「飛哥,救命啊!」
「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幽幽抄起一個花瓶,奮力的丟了過去。
小山身子往下一蹲,花瓶划過一道美妙的弧線,正落在王飛的頭上。
啪,花瓶碎了,腦袋破了,這也沒什麼,一束鮮血好死不死的滴在了易筋經的頁面上。
「我勒個去!」王飛這下真急了,易筋經要是毀了,他哭都沒處哭去。
「哎呀,飛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啊!」幽幽見他流血,也害怕了,忙過去噓寒問暖。
王飛正心疼着,忽聽嗖的一聲,自易筋經里冒出來一道金色奇光,金光劃出一道彎月弧線,穿過窗戶,遠遠消失在了天際。
沉默。久久的沉默。
過了半晌,小山戰戰兢兢的問:「飛哥,你有沒有聽到嗖的一聲,冒出一道金光?」
「我確實聽到嗖的一聲,看見一道金光冒了出來,但是在研究這個之前,」王飛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嗷嗷的大吼:「你是不是給我解釋下,為什麼要拿花瓶砸我?為什麼我?」
小山嚇得面如土灰,哭喪着臉說:「幽幽砸得,不關我事啊。」
「老子打死你啊!」王飛氣急敗壞的揮拳就打,小山怪叫一聲,拉起幽幽的手飛奔進房門,砰地一聲把門給鎖了。
王飛捧着沾上血漬的易筋經,當真是欲哭無淚。過了一會兒,他眼中閃現出一絲迷茫:「話說,為啥會冒出一道金光呢,難道是佛祖顯靈?」
半個小時後,小山拉着幽幽鬼鬼祟祟的逃走了,盛怒中的王飛可是很可怕的,他倆可不想招惹這晦氣。以小山的橫截面加上幽幽的身高,兩人穿堂過室瞎子才會看不見。王飛懶得和他們一般計較,愛跑哪跑哪兒去吧。
果然,這一夜兩人都沒有回來,也不知去哪個小旅館開房去了。
損壞了笈秘,王飛很是沮喪,也沒心情再打熬力氣。看了會兒電視,百無聊賴,便作起了睡前功課。所謂睡前功課,就是入定打坐,將體內真力運轉七個小周天,以他現在的修為,還沒有能力將真力運轉一個大周天。
才運轉了三個小周天,倦意濃濃湧來,這讓他有點兒吃驚。往常運轉功法後都是精神百倍,今天竟然出現了疲態,這有點兒反常啊。不等他琢磨其中的緣由,無邊的困意海水般席捲了他的神經,噗通一聲,他直挺挺的倒在床上酣然入睡,身體兀自保持着入定打坐的姿勢。
一片混沌。
王飛看着雲霧繚繞的四周,斷定這是在夢中。
夢不可怕,但這夢境顯然不是自然生成的,其中透着一股子蹊蹺詭異,王飛不敢不防。他觀察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向前邁了一步。
他的腳步已經足夠輕了,可這反應依舊是驚天動地。
確實是驚天動地了,整個大地裂出一條寬五六米的巨縫,天空中無數隕石雨點般降落,猶如炮彈般把大地炸得四分五裂。烏雲翻滾,暴雨如注,電閃雷鳴……
「我去,世界末日啊!」王飛雖然有點兒武功,哪敢跟天威抗衡?不說別的,一小塊隕石就能把他砸成一堆肉醬。他怪叫一聲,撒丫子就跑,這場面誰不跑誰是傻子。
「施主。」一個渾身閃爍着金光的僧人,突兀的擋在了他面前,臉上含着淺淺的笑意。
「不要擋着我跑路!」十萬火急,王飛也顧不得慈悲不慈悲了,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僧人右手閃電般伸出,小拇指在他腿上輕輕一彈,他這條腿登時麻木不仁,失去了知覺。
王飛又驚又怒,厲聲喝問:「你誰啊?為什麼向我出手?」
僧人雙手合十,臉現莊重之色:「阿彌陀佛,貧僧法號,達摩!」
「達你妹的摩啊!」王飛以左腳作支撐,氣沉丹田,身如蒼鷹展翅高高飛起,右手成爪,硬抓向僧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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